白月光婚纱拉链当众崩开,我笑了精选章节
「林辰的皮带抽下来时,我正熨着他白月光的婚纱。」
七年前替他挡货车,换来如今的一句话:
「明天给她提裙摆,敢抬头就打断你的腿。」
电熨斗烫穿婚纱的白烟里,林辰的皮带又抽在我旧伤上。
我低头缝补拉链,却在暗处塞进一截棉线——
明天,她的婚纱会当众崩开。
我的腌菜坛里,藏着他全部的罪证。
第一章
林辰的皮带抽在背上时,我正攥着苏柔婚纱的缎面。
「明天婚礼,你负责给柔柔提裙摆。」
他踩住我后腰,皮鞋尖碾过旧伤。
「敢抬头看她一眼,我打断你的腿。」
皮带又甩下来,抽在肩胛骨上。
我闷哼一声,手里的电熨斗没拿稳,「滋啦」一声烫在婚纱上。
白烟腾起来,混着布料焦糊的味道,像极了七年前那场车祸——
我把他从冒烟的驾驶座里拖出来时,他衬衫上就是这股味。
「废物!」
林辰一脚踹在我胸口,我撞在熨衣板上,婚纱扣针扎进食指。
血珠涌出来,滴在雪白的缎面上,晕开个小红点。
「看你干的好事!」
他揪住我的头发往婚纱上撞。
「这是柔柔的婚纱!法国进口的料子,你赔得起吗?」
头发被扯得生疼,我盯着那滴血。
它像枚图钉,把七年的光阴钉在这缎面上——
七年前我替他挡货车,缝了三十七针;
七年后他逼我熨婚纱,扎了我一根针。
「林辰,」我喘着气,指尖的血抹在婚纱内衬。
「这扣针……是你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。」
他动作一顿,随即冷笑:
「你的东西,给柔柔用怎么了?」
他甩开我的头发,指着熨衣板上的焦痕:
「今晚必须烫平,不然别想吃饭。」
门「砰」地关上。
我趴在地上,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,才敢把手指含进嘴里。
血是咸的,混着铁锈味——
那枚扣针是银质的,他当时说「配我的惊寒」。
现在却扎进我的肉里,给别的女人做嫁衣。
婚纱挂在熨衣板上,像具裹尸布。
我撑着墙站起来,后腰的旧伤突突地跳。
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,左眼肿得只剩条缝,和三天前他扇我巴掌时一样。
「慕惊寒,你看你现在的样子。」
我对镜中的自己说,抚过婚纱上的焦痕:
「他要的不是妻子,是会喘气的熨衣板。」
抽屉里的针线盒掉在地上,扣子滚了一地。
我捡起枚和婚纱同款的隐形拉链扣。
林辰不知道,我学过服装设计。
这婚纱的每道接缝、每个暗扣,我都了如指掌。
我蹲在地上,用牙咬断线头。
旧伤牵扯得我直冒冷汗,可手里的动作没停。
新拉链换上去,和原装的一模一样,只是我在拉头里塞了截棉线——
等苏柔明天穿的时候,只要一用力,拉链就会崩开。
「这针脚,跟你做人一样假。」
我低声说,把多余的线头塞进扣眼里。
窗外传来汽车声,是林辰送苏柔回来了。
她的笑声像银铃,透过窗户飘进来:
「阿辰,明天你妈会喜欢我的婚纱吗?」
林辰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:
「当然喜欢,我妈说了,你比慕惊寒懂事多了。」
我吹灭台灯,摸了摸后腰藏着的剪刀——
那是剪婚纱用的,现在归我了。
楼道里传来脚步声,我赶紧躺回地上,把针线盒踢到床底。
林辰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碗冷水:
「喝了。」
他把碗砸在床头柜上,水溅出来,洒在我脸上。
「婚纱烫好了?」
我指了指熨衣板。
他走过去检查,手指划过我换过的拉链,没发现异常。
「算你识相。」
他转过身,皮鞋尖蹭过我的手背。
「明天记住了,低头,别说话,给柔柔提好裙摆。」
我没吭声,
只是盯着他裤脚的泥点——
那是昨天踹我时沾的,还没洗。
他走后,我爬起来,从床底摸出半块馊馒头。
婚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拉链头闪了闪。
我咬了口馒头,馊味呛得我咳嗽,可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下来。
明天,苏柔穿上婚纱的时候,拉链会崩开。
明天,林辰看着她出丑的时候,会不会想起七年前那个替他挡车的我?
我笑了,血又从嘴角渗出来,滴在馊馒头上。
镜子里的人咧着嘴,像朵开在阴沟里的花。
「林辰,」我对着黑暗说:
「你忘了,布也会被烫出窟窿,人也会被扎出血。」
第二章
林辰锁门的声音像重锤,砸在我耳膜上。
阁楼里没窗,只有屋顶一道裂缝漏进光,照在满地的霉斑上。
「反省三天,想清楚自己错在哪。」
他隔着门板喊:
「敢叫一声,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。」
我缩在墙角,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。
喉咙里火烧火燎,从昨天到现在,只喝了口冷水。
婚纱事件后,他把我拖到这阁楼,丢了袋米饼就走了。
米饼堆在角落,泛着绿毛。
我捡起一块,霉斑沾在指尖,像块烂疮。
咬下去,酸涩味直冲鼻腔,硌得牙床生疼。
这哪是米饼,分明是去年喂鸡剩下的谷糠压的。
「错在哪?」
我对着裂缝里的光笑,碎屑掉在衣襟上:
「错在给你换了婚纱拉链?还是错在没把自己烫成残废,好让你省心?」
第二天,冷水也没了。
我舔着干裂的嘴唇,盯着米饼堆里一粒金黄的东西。
扒开霉层,是颗麦粒——
奶奶教过我,这是「遇水发芽」的老品种,当年饥荒时救过命。
「发霉的日子,也要生根。」
我把麦粒埋进墙缝,用指甲抠掉墙上的石灰当土。
手指磨出血,混着墙灰,在砖头上画了道痕——
这是第二天。
第三天,林辰来了。
他推门时带着风,手里捧着个油纸包。
「惊寒,饿坏了吧?」
他蹲下来,把包塞给我:
「看,你最爱吃的莲蓉月饼,我排了两小时队。」
月饼还温着,油浸透了纸,印出个圆痕。
我捏了捏,饼皮软塌塌的,像是被捏过。
咬开一口,莲蓉馅里混着口红印——
那是苏柔常用的豆沙色。
「好吃吗?」
林辰看着我,眼神温柔得像当年求婚时:
「我就知道你喜欢。」
我嚼着带口红味的月饼,咽下去时喉咙刺痛。
他不知道,我从不吃莲蓉馅,只因为七年前他说:
「莲蓉像你的脸,圆乎乎的可爱。」
我才假装喜欢了七年。
「林辰,」我把剩下的半块月饼递给他:
「你排了两小时队,也吃点。」
他推回来:
「你吃,我不饿。」
他看着我嘴角的饼渣,伸手想擦,我却躲开了。
他的指尖停在半空,脸上的温柔慢慢淡去:
「还在闹脾气?」
「没有。」
我把月饼塞进他手里:
「就是觉得,这月饼……好像在哪见过。」
他脸色一变,猛地把月饼摔在地上:
「慕惊寒,给你脸了是吧?」
他揪住我的头发往墙上撞:
「三天反省出什么了?是不是翅膀硬了,敢跟我犟嘴了?」
麦粒在墙缝里晃了晃。
我盯着林辰发红的眼眶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——
和苏柔身上的一样。
「我错了,」我低声说。
「不该给柔柔的婚纱换拉链。」
「知道错就好。」
他松开手,捡起地上的月饼,拍了拍灰又塞给我:
「吃了,明天跟我去见家长,给柔柔道歉。」
他走后,我把月饼扔进米饼堆。
莲蓉馅沾在霉斑上,像摊血。
墙缝里的麦粒歪了歪,我用口水沾湿指尖,滴在上面——
奶奶说过,唾沫也能发芽。
夜里,我听见楼下传来笑声。
苏柔的声音像蜜糖:
「阿辰,你妈给我的金镯子真好看。」
林辰低笑:
「喜欢就好,比慕惊寒那个死丫头强多了。」
我摸着墙缝里的麦粒,它好像胖了点。
阁楼的霉味钻进鼻子,我却闻到了泥土的腥气——
那是小时候跟奶奶下地时闻过的味道,带着点野蛮的生机。
「他用饥饿教我顺从。」
我对着裂缝里的月光说,指甲抠进砖缝:
「却不知道饿久了,人会想吃人。」
第四天早上,林辰来开门时,我正把最后一块霉米饼塞进嘴里。
他皱着眉:
「还吃那玩意儿?我给你带了包子。」
我没理他,只是盯着墙缝。
那里冒出了点嫩芽,嫩得像婴儿的手指。
林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,脸色变了变,抬脚就去踩。
我猛地扑过去,用身体挡住墙缝。
他的皮鞋停在我背上,力道却没下去。
「慕惊寒,你……」他声音发颤。
「你在干什么?」
「种麦子。」
我趴在地上,听见嫩芽蹭着我衣襟的声音:
「等它长大了,磨成粉,给你做棺材板。」
林辰的皮鞋狠狠碾下来,我闷哼一声,却笑了。
血从嘴角流出来,滴在嫩芽上,像朵小红花。
「林辰,」我抬起头,看着他煞白的脸:
「你看,发霉的种子,也能杀人。」
第三章
苏柔摔碎玉镯的声音,像块冰砸进滚油锅里。
「哎呀,对不起啊姐姐!」
她蹲在地上,指尖捏着碎玉片,睫毛上挂着泪:
「我不是故意的,就是想借来戴戴……」
我盯着地上的玉镯残骸——
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,说:
「戴着它,遇灾能辟邪。」
镯身上刻着缠枝莲纹,是我小时候常摸的地方。
林辰从沙发上站起来,皮鞋碾碎一块玉片。
「哭什么哭!」
他踢开苏柔,反手就给我一巴掌:
「她赔不起,你还赔不起吗?」
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,嘴角渗出血。
「那是我奶奶的遗物……」
「遗物怎么了?」林辰揪住我的头发往碎玉上按:
「柔柔喜欢,你就得给!赔不起,就去厨房洗碗抵债,一辈子别想出来!」
苏柔在旁边抽噎着,却偷偷抬眼看我,嘴角藏着笑。
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,和林辰送我的那瓶一模一样,只是我舍不得用,都被她「借」走了。
「林辰,」我咬着牙,血滴在玉片上。
「你忘了那年冬天,你妈生病,是谁把这玉镯当了给你妈抓药?」
他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更用力地拽我的头发:
「少提以前!现在柔柔是我老婆,你的东西就是她的!」
碎玉片扎进掌心,疼得我浑身发抖。
苏柔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,对着光看:
「姐姐,这玉镯碎了怪可惜的,要不我帮你粘起来?」
「不用。」
我甩开林辰的手,蹲在地上捡碎玉。
血混着灰尘,把玉片染成暗红色。
「我自己来。」
林辰踹了我一脚:
「滚去厨房!今晚不洗完所有碗,别想睡觉!」
厨房的水龙头哗哗流着水,我把碎玉片藏在围裙兜里。
碗堆得像座山,洗洁精呛得我直咳嗽。
窗外传来苏柔和林辰的笑声,她在撒娇:
「阿辰,明天婚礼我戴什么首饰好呢?」
我拿起个盘子,狠狠刷着上面的油渍。
盘子边缘有道裂痕,和玉镯的碎痕一样难看。
奶奶说过,玉碎了,是替主人挡灾。
可这灾,怎么越挡越多?
围裙兜里的碎玉硌着肚子,我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:
「寒丫头,这镯子别轻易示人,里面藏着咱家的念想呢。」
当时我没懂,现在才明白,念想碎了,就只剩疼了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动,是我妈打来的。
「惊寒啊,」她的声音透着不耐烦。
「听说你跟林辰闹别扭了?」
「妈,苏柔把奶奶的玉镯摔碎了……」
「碎了就碎了呗!」
我妈打断我:
「多大点事?你弟下个月娶媳妇,彩礼还没凑齐呢,你可别惹林辰不高兴,听见没?」
我握着手机,指节发白。
水龙头的水溅在手机屏幕上,像我的眼泪。
「妈,那是奶奶的……」
「行了行了。」
我妈匆匆挂了电话。
「我忙着呢,你自己看着办。」
忙音嘟嘟响着,像在笑我傻。
我把手机扔进洗碗池,水瞬间漫过屏幕。
碎玉片在围裙里晃了晃,我突然想起后院的腌菜坛——
去年秋天,我和奶奶一起腌的芥菜,现在该酸了。
夜深了,林辰和苏柔回房睡觉。
我偷偷溜到后院,月光照在腌菜坛上,像盖着层霜。
坛子很重,我费了半天劲才搬开石头盖子,酸臭味扑面而来。
「奶奶,」我对着坛子里的芥菜说:
「您的镯子碎了,我给您埋进来。」
碎玉片被我一层一层埋进芥菜里,盐粒沾在玉上,像撒了把雪。
我想起奶奶说的「盐能腌菜,也能腌住眼泪」。
可眼泪怎么腌得住?
它顺着脸颊往下掉,滴进腌菜坛里,和酸水混在一起。
「苏柔喜欢玉镯?」
我低声说,摸了摸坛口的盐霜:
「明天,我让她尝尝更『喜欢』的东西。」
厨房里还有半瓶干辣椒面,是我昨天做菜剩下的。
我把辣椒面倒进碗里,加了点水调成糊,偷偷溜到林辰家的腌菜缸前。
他家的缸比我家的大两倍,里面腌着雪里蕻,是他妈的心头好。
辣椒糊顺着缸沿倒进去,我用木棍搅了搅,直到看不见红色。
雪里蕻在水里翻涌,像极了苏柔刚才得意的笑脸。
「这缸菜,够你们全家吃个痛快了。」
我把木棍扔进垃圾桶,拍了拍手上的盐粒。
后院的风吹过来,带着酸臭味,却让我觉得痛快。
「他们说玉碎了可以补。」
我笑了,血又从嘴角渗出来,滴在布上:
「可人心碎了,只能用盐腌着。」
明天,林辰全家吃腌菜的时候,一定会觉得格外「爽口」。
第四章
我拎着文件袋站在律所门口,保安上下打量我:
「送外卖的?走侧门。」
「我找张律师,送文件。」
我把林辰的名片递过去,手指捏得发颤。
西装革履的人进进出出,香水味和皮鞋油的味道混在一起,呛得我想打喷嚏。
「张律师?」
保安嗤笑一声,挥挥手:
「进去吧,三楼左转。」
电梯里镜面映出我的样子:
洗得发白的 T 恤,牛仔裤膝盖处磨出洞,和周围的西装裙格格不入。
文件袋是林辰用过的,边角都磨毛了,里面装着他的合同,却要我这个「家庭主妇」来送。
三楼走廊铺着厚地毯,走上去没声音。
我找到张律师的办公室,敲门没人应,门虚掩着。
会议室里传来笑声,我透过门缝看见长桌摆满了外卖盒,一群人围着张律师说话,他手里举着文件,正是我要送的那份。
「张律师,」我推开门,声音发怯:
「我是林辰派来送文件的。」
所有人都回头看我。
一个穿职业装的女生皱着眉:「你谁啊?我们在开会。」
「我……」
「又是林辰派来的?」
张律师放下文件,语气不耐烦:
「放桌上吧,下次让他派个像样点的人来,别总找送外卖的。」
哄笑声响起来。
我把文件袋放在角落的椅子上,手指蹭到桌沿的油渍——
是刚才他们吃饭留下的。
那个职业装女生走过来,捏着鼻子:
「出去出去,别影响我们开会。」
我退到走廊,胃里饿得咕咕叫。
从早上到现在,我只喝了口冷水。
会议室的门关上时,我听见里面有人说:
「林辰怎么找这种人办事,掉价。」
垃圾桶在楼梯间拐角,我看见里面有几个没吃完的外卖盒。
犹豫了半天,我捡出一个还剩半块红烧肉的盒子,躲在楼梯间吃起来。
肉已经凉了,油脂凝在上面,可我吃得狼吞虎咽,生怕被人发现。
「慕惊寒?」
我猛地抬头,手里的盒子差点掉地上。
大学同学陈璐站在楼梯上,手里拿着面包袋,惊讶地看着我:
「真的是你?你怎么在这里……」
我把盒子藏到身后,嘴上还沾着油:
「我……我来送文件。」
陈璐走下来,把手里的面包掰了一半给我:
「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我听说你……」
她的话没说完,楼梯间传来脚步声。
林辰黑着脸走过来,一眼就看见我手里的面包和身后的外卖盒。
「谁让你跟她说话的?」
他一把打翻我手里的面包,面包滚到楼梯缝里,沾满灰尘。
「谁让你捡垃圾吃的?我没给你饭钱吗?」
陈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:
「林辰,你怎么能这么对她……」
「关你什么事?」
林辰瞪着她,又转头揪我的头发:
「跟我走!丢人现眼的东西!」
头发被拽得生疼,我看见陈璐眼里的震惊和心疼。
林辰拖着我往电梯走,路过垃圾桶时,我瞥见里面有本被扔掉的《婚姻法案例汇编》,封面都撕破了。
「林辰,」我喘着气。
「文件送到了吗?」
「要你管?」
他把我推进电梯,按下关门键:
「以后不准再来律所,听见没有?丢人!」
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我看见陈璐还站在楼梯间,手里捏着剩下的半块面包。
我的胃又开始疼,不是饿的,是刚才被林辰踹的地方。
回到家,林辰把我锁在房间里:
「好好反省!再敢乱跑,打断你的腿!」
门被锁上的声音像重锤砸在心上。
我趴在床上,眼泪掉在被子上。
楼下传来苏柔的笑声,她在和林辰说话:
「阿辰,今天那个女的是谁啊?穿得好土。」
我没心思听他们说话,悄悄爬起来,从菜篮里拿出早上买菜时藏的东西——
那本被扔掉的《婚姻法案例汇编》,还有几本旧法律杂志,都是我趁林辰不注意,从律所垃圾桶里捡的。
书页皱巴巴的,沾着油渍和咖啡渍。
我把杂志摊开,用腌菜坛压在上面,想把书页压平。
坛子里的芥菜味飘出来,和油墨味混在一起,奇怪却不难闻。
「他以为堵住我的嘴,就能饿死我的脑子。」
我摸着书页上的折痕,低声说:
「却不知道饿肚子的人,啃书也香。」
夜深了,林辰和苏柔睡熟了。
我打开床头灯,偷偷看那本《婚姻法案例汇编》。
字很小,有些地方还缺页,但我看得很仔细,像饿了很久的人看见馒头。
腌菜坛压在杂志上,像个沉默的守护者。
我知道,林辰看不起我,律所的人嘲笑我,可这些书不会。
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,告诉我什么是对,什么是错,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。
窗外的月光照在书页上,照亮了一行字:
「夫妻一方实施家庭暴力,另一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。」
第五章
林辰的药箱锁着,钥匙挂在他裤腰上。
我蹲在床头柜前,听着隔壁传来苏柔的咳嗽声。
她咳得撕心裂肺,像真的肺痨鬼。
林辰在里面哄她:
「柔柔别怕,医生说你这是白血病,需要骨髓移植。」
白血病?
我攥紧手里的发夹,这是我刚从他裤子上偷来的。
药箱锁孔咔哒一声开了,里面除了感冒药,就躺着那份诊断书。
诊断书印着「XX 诊所」的红章,苏柔的名字下面写着「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」。
我翻过页,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:「500 元包盖章,可开发票」。
血一下子涌到头顶。
500 块?买一张人命判决书?
隔壁又传来苏柔的声音:
「阿辰,我听说骨髓配型很难……」
「不难,」林辰的声音带着笑。
「我妹妹慕清跟你配型成功了,她欠我的,正好还回来。」
我手里的诊断书掉在地上,纸页哗啦响。
慕清?我那个刚上大学的妹妹?他怎么知道她的配型结果?
咳嗽声停了,苏柔娇滴滴地说:
「阿辰,你对我真好。」
「傻瓜,」林辰的声音软下来:
「等你好了,我们就去度蜜月。」
我捡起诊断书,看着那行铅笔字。
500 块,买一个谎言,还要搭上我妹妹的命。
奶奶的偏方本还在我围裙兜里,那是她留给我的,说能治百病。
可现在看来,偏方治不了心坏。
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,是苏柔在「熬药」。
我悄悄走过去,看见她正往碗里倒酱油。
深褐色的液体在碗里晃悠,和她昨天「吐」在垃圾桶里的「化疗呕吐物」一个颜色。
「姐姐,你怎么来了?」
苏柔看见我,赶紧把碗藏到身后,嘴角还沾着酱油。
「熬什么呢?这么香。」
我假装没看见,伸手想去拿碗。
「没、没什么!」
她把碗抱得更紧。
「就是中药,很苦的。」
我笑了,指着她嘴角:
「是吗?可我看着像酱油呢。」
她脸色煞白,往后退了一步:
「你胡说!」
「我胡说?」
我逼近一步,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,和酱油味混在一起。
「苏柔,白血病患者能喷这么香的香水吗?能顿顿吃红烧肉吗?」
她被我问得说不出话,手里的碗晃了晃,酱油差点洒出来。
「你…… 你管我!」
她尖叫起来:
「林辰!林辰你快来!」
林辰从房间里出来,看见我和苏柔,皱着眉:
「吵什么?」
「她、她欺负我!」
苏柔扑进林辰怀里,指着我:
「她说我装病!」
林辰转头看我,眼神像刀子:
「慕惊寒,你是不是闲得慌?柔柔都病成这样了,你还欺负她?」
「病成哪样了?」
我举起诊断书,指着背面的字:
「病到花 500 快买假诊断书?病到用酱油假装化疗呕吐物?」
林辰的脸色变了变,一把夺过诊断书,揉成一团塞进兜里:
「你哪来的?谁让你翻我东西的?」
「我翻你东西?」
我笑了,眼泪却掉了下来:
「林辰,你为了她,要拿我妹妹的骨髓去换你的良心吗?」
「她是你妹妹,救柔柔不是应该的吗?」
林辰上前一步,抓住我的手腕:
「当年我救过你,现在你妹妹救柔柔,天经地义!」
「当年是我救你!」
我甩开他的手,手腕上留下红印:
「是我替你挡的货车!是我缝了三十七针!你现在拿这个来逼我妹妹?」
「够了!」
林辰厉声喝道。
「明天我就带慕清去医院,这事没得商量!」
他拽着苏柔回了房间,门砰地关上。
我站在厨房,闻着满屋子的酱油味,胃里一阵翻腾。
深夜,林辰和苏柔睡熟了。
我偷偷溜进他们房间,苏柔的「药碗」放在床头柜上,里面还有半口酱油。
我拿出奶奶的偏方本,在空白页上写下:
「假病历,真恶心,酱油汤,骗人心。」
然后,我把纸页撕下来,折成小船,放进药碗里。
酱油淹没纸船,像淹没一个肮脏的秘密。
回到房间,我打开偏方本,里面夹着张纸条,是我昨天从律所垃圾桶里捡的——
《关于伪造医学证明的法律责任》。
字很小,印在报纸边角,但我看得很清楚。
他们在我面前演生死恋,却不知道我早看穿了道具是假的。
那碗酱油,那本假病历,还有林辰那颗坏掉的心,都该被晒在太阳底下,好好消消毒。
明天,等林辰带苏柔去「复查」,我也要出门。
听说 XX 诊所的李医生,最爱跟邻居唠嗑,尤其是关于「500 快盖章」的生意。
第六章
林辰把工资卡摔在我脸上时,我正数着刚攒的三十块零钱。
「你的卡以后归柔柔管。」
他靠在门框上,皮鞋蹭着地面的裂缝:
「她身体弱,需要补补。」
卡面冰凉,贴着我的脸颊。
那是我在超市做收银员的工资卡,每个月三千块,是我唯一的指望。
「林辰,」我捏着零钱,硬币硌得掌心疼:
「我妈下个月要做手术,这钱……」
「你妈手术关我什么事?」
他打断我,掏出手机晃了晃:
「你看,柔柔刚用你的卡买了支人参,补补身子。」
手机屏幕亮着,苏柔的支付界面赫然在目。
消费金额:2980 元。
我攥紧拳头,指甲掐进肉里。
三千块工资,只剩二百块。
「林辰,」我抬起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
「那是我的钱!」
「你的钱就是我的钱。」
他走过来,捏住我的下巴:
「别忘了,你吃我的住我的,哪来的钱?」
他的指尖用力,疼得我眼泪掉下来。
「我在超市打工……」
「打工那点钱够干什么?」
他甩开我的脸。
「行了,别废话,以后你的卡归柔柔管,听见没有?」
门被摔上,震得墙上的裂缝又宽了些。
我蹲在地上,捡起散落的零钱。
三十块,全是硬币,有一块的,五角的,一角的,是我每天从超市带回来的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动,是我哥发来的微信:
「惊寒,你弟买房差 20 万,你跟林辰要要,他那么有钱,肯定愿意帮。」
我看着微信,手指发抖。
20 万?
林辰刚用我的卡给苏柔买了人参,现在跟他要 20 万?
「哥,」我打字:
「林辰他……」
「别跟我说他不愿意,」我哥立刻回复。
「你嫁过去就是林家的人,他的钱就是你的钱,20 万算什么?你不帮你弟,以后别回娘家了!」
信息像针一样扎进心里。
我把手机扔在桌上,走到后院。
菜窖的门虚掩着,里面飘出潮湿的土腥味。
奶奶去世前,总说菜窖里藏着宝贝,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别打开。
梯子踩上去吱呀作响,手电筒的光照着墙角的陶罐。
罐子蒙着灰,上面刻着缠枝莲纹,和奶奶的玉镯一样。
我擦开灰尘,用力搬开盖子,里面没有宝贝,只有一个油纸包。
油纸包着本存折,还有张纸条。
存折封面写着「活期储蓄」,户主是奶奶的名字。
纸条是奶奶的字迹:
「寒丫头,这是奶奶腌了十年菜攒的钱,给你留着,别让林辰知道。」
我翻开存折,最新的一笔存款是去年十月,金额:50000 元。
五年累计,整整十万块。
都是奶奶卖腌菜攒的,一块两块,十块二十块,攒了十年。
眼泪滴在存折上,晕开个小圈。
原来真正养我的,不是林辰,是这些酸掉的菜帮子,是奶奶一缸一缸腌出来的辛苦。
「他以为管着我的钱,就能管着我的命。」
我摸着存折上的数字,低声说:
「却不知道穷日子里,铜板比男人靠谱。」
后院传来林辰的喊声:
「慕惊寒!出来做饭!柔柔饿了!」
我把存折藏进内衣里,冰凉的纸页贴着皮肤。
梯子爬上去,林辰站在门口,皱着眉:
「你去菜窖干什么?」
「找吃的。」
我擦了擦眼泪。
「没米了。」
「没米不会跟柔柔说?」
他瞪我一眼:
「她刚睡下,别吵醒她。」
我没说话,走进厨房。
锅里只有半碗剩饭,是昨天的。
我想起奶奶的存折,想起那十万块,心里忽然有了主意。
镇上的老会计王伯是奶奶的老邻居,最疼我。
我揣着存折找到他时,他正在门口晒腌菜。
「王伯,」我把存折递过去:
「能帮我个忙吗?」
王伯戴上老花镜,看着存折惊讶地说:
「丫头,这是你奶奶的钱?」
「嗯。」
我点头。
「王伯,我想把这钱抵押给你,跟你学做假账。」
王伯愣住了,摘下眼镜擦了擦:
「做假账?丫头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我攥紧拳头。
「林辰把我的钱都给了苏柔,我得想办法拿回来。王伯,你就教教我吧,求你了。」
王伯看着我,叹了口气:
「你呀…… 好吧,看在你奶奶的份上,我教你。但你记住,只能用来保护自己,不能做坏事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我用力点头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每天趁林辰和苏柔出门,就偷偷去王伯家学做假账。
王伯教我怎么改数字,怎么伪造凭证,还教我模仿林辰的笔迹。
林辰的签名很有特点,最后一笔总是勾得特别长。
我在废纸上练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王伯说:
「差不多了,有七分像了。」
这天晚上,林辰又拿着我的卡去消费,回来时得意洋洋地说:
「柔柔买了条金项链,戴着真好看。」
我看着他,心里没有生气,只有冷笑。
等他睡熟了,我拿出王伯帮我做的假凭证,上面写着林辰向我借款二十万,用于公司周转,签名是我模仿的。
「林辰,」我对着他的睡脸轻声说:
「这二十万,就当是你欠我的,还有奶奶的。」
菜窖里的存折还藏在我内衣里,像个温暖的秘密。
窗外的月光照在纸上,我的笔迹和林辰的签名并列着。
明天,等林辰醒了,我就把这张假凭证放在他的公文包里。
我倒要看看,当他看到自己「借」了二十万时,会是什么表情。
第七章
蒸笼掀开的瞬间,酸臭味涌满宴会厅。
我端着「子孙馒头」走上台,林辰正给苏柔戴戒指。
他穿的西装是我熨的,袖扣松了一颗——
那是上周他打我时扯掉的,我偷偷缝了回去,线脚歪歪扭扭。
「新人请吃子孙馒头,早生贵子!」
司仪喊着,接过我手里的托盘。
苏柔捏起个馒头,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:
「呸!什么东西?酸的!」
宾客们哗然。
我往前一步,掀开所有蒸笼,白花花的馒头堆里,霉斑星星点点。
「这馒头,跟有些人的心一样,」我指着苏柔,声音不大却清晰:
「外面白,里面烂。」
林辰脸色铁青:
「慕惊寒!你干什么!」
「我干什么?」
我笑了,从围裙里掏出个布包:
「我在帮你回忆啊,林辰。」
布包里是几颗旧纽扣,我抓起来撒向人群:
「这些,是从你西装上掉下来的,每次打完我,你衣服上就少一颗。」
纽扣滚到宾客脚边,有人捡起看,上面还沾着血迹。
后厨冲出来几个阿姨,手里拿着菜刀锅铲:
「姑娘别怕!我们给你撑腰!」
是我昨天偷偷告诉她们的——
林辰家暴,苏柔装病。
阿姨们都是附近的邻居,看着我长大的。
「反了反了!」
林辰的妈冲上来想打我,被王阿姨一菜刀拍在桌上:
「张婆子,你儿子打老婆的时候,你怎么不喊反了?」
苏柔吓得躲在林辰身后,婚纱拉链突然崩开——
是我换的易断款。
她尖叫着捂住胸口,婚纱滑下来,露出里面穿的红内衣。
「哟,白血病患者还穿这么艳?」
我抱起胳膊。
「不怕血光之灾吗?」
宾客们议论纷纷,有人拿出手机拍照。
林辰想拉我,我往后一躲,撞在蒸笼上,热气扑在脸上。
「林辰,」我看着他,眼泪终于掉下来:
「七年前我救你,不是让你这么对我的。」
他愣住了,眼神复杂。
苏柔在旁边哭嚎:
「阿辰,别信她!她嫉妒我!」
「嫉妒?」
我捡起个馊馒头砸向她:
「我嫉妒你穿我的婚纱,戴我的戒指,花我的钱?还是嫉妒你装病骗骨髓?」
我掏出揣在怀里的假病历,扔到林辰脸上:
「XX 诊所 500 块买的,你当宝贝呢?」
病历散开,背面的铅笔字清清楚楚。
林辰的爸当场气晕过去,他妈尖叫着要撕我的嘴。
我往后退,退到门口,看见陈璐站在人群里,冲我使劲点头。
「林辰,」我最后看了他一眼:
「你要体面婚礼,我偏让你吃馊饭。饭馊了能倒,人心馊了,得剜掉。」
说完我转身就跑,身后是混乱的喊叫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。
王阿姨她们举着菜刀送我到门口,塞给我个布包:
「丫头,拿着,里面有吃的。」
我接过布包,里面是几个热馒头,还有奶奶的存折。
跑出酒店大门,阳光刺眼,我蹲在路边喘气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布包里的馒头还温着,是阿姨们刚蒸的。
我咬了一口,又香又软,和刚才的馊馒头完全不一样。
我哥发来微信,骂我丢人现眼。
我笑了笑,把他拉黑了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,应该是林辰报警了。
我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面粉,往火车站走。
奶奶的存折在怀里硌着,很踏实。
「林辰,苏柔。」
我低声说:
「这只是开始。」
阳光照在脸上,有点烫。
我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天,我把他从车里拖出来,他也是这么烫。
可现在,他心里的火灭了,只剩下馊掉的味道。
火车站人来人往,我买了张去省城的票。
布包里的馒头还剩两个,我分给了路边乞讨的老太太。
她冲我笑,露出没牙的嘴。
火车启动时,我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:
「慕小姐,我是 XX 律所的陈律师,陈璐介绍的,需要法律帮助请联系我。」
我删掉短信,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。
第八章
林辰在电视上哭的时候,我正用盐水泡着那张皱巴巴的纸。
「各位观众,」他对着镜头抹眼泪,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的慌张:
「我太太苏柔确实身患白血病,内人慕惊寒因爱生恨,才编造谎言……」
我关掉电视,手里的堕胎单在盐水里舒展开。
日期清清楚楚:2024 年 7 月 15 日,正是苏柔「确诊白血病」后一个月。
手术费那一栏写着 800 元,收款人签名是 XX 诊所的李医生——
和假病历上的章一样。
「因爱生恨?」
我冷笑,把单子从盐水里捞出来:
「林辰,你倒是说说,我恨你什么?」
院子里传来脚步声,是镇上的张老太太们。
她们拄着拐杖,怒气冲冲地往林辰家走。
「慕丫头。」
王奶奶看见我,把手里的鞋底往地上敲:
「听说苏柔那小蹄子装病?」
我把堕胎单递给她,盐水滴在她围裙上:
「奶奶们,看看这个吧。」
张老太太戴上老花镜,眯着眼念:
「人工流产术,患者苏柔……」
她猛地抬头,拐杖戳得地面咚咚响。
「好啊!装病骗婚,还打掉孩子!作孽啊!」
老太太们炸开了锅,纷纷往林辰家跑。
我跟在后面,听见林辰的妈在门口骂:
「你们干什么?我儿媳妇病着呐!」
「病?」
王奶奶把堕胎单拍在她脸上:
「病得打胎是吗?」
苏柔的尖叫从屋里传来。
我挤进门,看见她缩在沙发上,脸色惨白。
林辰想拦着老太太们,却被张老太太一拐杖打在腿上:
「你个挨千刀的!骗婚还打人,跟你爹一个德行!」
「不是的!」
林辰大喊:
「这单子是假的!是慕惊寒伪造的!」
「伪造?」
我走上前,把手里的盐水碗放在桌上:
「林辰,你忘了这个红包了?」
我掏出个小红包,里面是 500 块钱,正是他给李医生的封口费。
红包上还有他的签名,龙飞凤舞。
苏柔看见红包,尖叫着晕了过去。
林辰想去扶她,却被老太太们围住,你一拐杖我一鞋底地打。
「打死这个骗子!」
「伤风败俗!」
我站在一旁,看着混乱的场面,心里没有痛快,只有一片冰凉。
王奶奶走过来,拍拍我的肩:
「丫头,苦了你了。」
「不苦。」
我摇摇头,捡起地上的堕胎单。
「奶奶,这盐水泡过的纸,字是不是更清楚了?」
「清楚!清楚得很!」
王奶奶点头。
「这苏柔,心比墨水还黑!」
林辰被打得嗷嗷叫,他爸气得在旁边直喘气。
我看着他,想起七年前他躺在病床上,拉着我的手说:
「惊寒,等我好了,一定娶你。」
现在他好了,却娶了别人,还帮着别人骗我,骗我妹妹。
「林辰。」
我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:
「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打我吗?」
他抬起头,脸上都是脚印,眼神怨毒。
「慕惊寒,你等着!」
「我等着。」
我笑了,把堕胎单贴在他脸上:
「等你跟苏柔,还有那个假诊所的李医生,一起去公安局说说清楚。」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是我刚才报警了,举报 XX 诊所非法行医,伪造医学证明。
李医生被警察带走的时候,还在喊冤。
林辰和苏柔也被带走了,苏柔醒过来就哭嚎,说都是林辰逼她的。
老太太们围在我身边,七嘴八舌地安慰我。
王奶奶把我的手揣进她怀里:
「丫头,以后有我们呢。」
我点点头,眼泪终于掉下来。
不是因为委屈,是因为轻松。
压在心里的石头,终于落地了。
回到家,我把堕胎单和假病历一起放进腌菜坛里,用盐水泡着。
就像我跟林辰说的:
「她用假病骗爱情,我用真盐泡真相。咸淡自知,谁也别装无辜。」
我要开始新的生活。
奶奶的存折还在我兜里,暖暖的。
明天,我要去省城找陈律师,问问我的离婚官司,还有我妹妹的骨髓,该怎么要回来。
第九章
林辰把老宅地契摔在我脸上。
「慕惊寒,三天内凑不出二十万,这房子就是我的了!」
他踩住地契,皮鞋跟碾过奶奶手绘的堂屋平面图:
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钱,你奶奶那点腌菜钱,够干什么?」
我捡起地契,边角被他踩得发皱。
奶奶临终前说过,老宅是根,不能丢。
「林辰。」
我抬头看他,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,把他的影子投在我身上,像道黑疤:
「你确定要算清楚?」
他嗤笑一声,转身要走:
「少废话,拿钱来!」
「钱在这里。」
我推开腌菜坛,露出下面的账本。
纸张泛黄,带着酸腌菜的味道,是王伯帮我整理的,每一笔都贴着票据——
金店老板用半缸腌菜换的收据,寿材店老板赊账时画的棺材草图,还有超市收银条、菜市场的记账单。
林辰的爸林老头拄着拐杖走过来,眯着眼看账本:
「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?」
「爸,您看看就知道了。」
我翻开第一页,是王伯工整的字迹:
「2024 年 5 月 15 日,林辰取公司货款 3000 元,购酱鸭一只,苏柔食用。」
会计大叔清了清嗓子,他是被我请来的,手里拿着算盘:
「我来念念,林先生听听有没有错。」
他拨了下算盘珠,声音洪亮:
「2024 年 7 月 2 日,挪用公款 18000 元,给苏柔买金镯子,附金店收据,老板签字:张老三,备注『以腌菜十坛抵手续费』。」
林老头的拐杖抖了一下:
「什么?你用公司的钱给那女人买镯子?」
林辰脸色煞白:
「爸,你别听她胡说!这都是假的!」
「假的?」
我拿出张老三画的收据,上面还沾着酱鸭油渍。
「张老三说了,你拿不出钱,就用我家腌菜抵账,他账本上都记着呢。」
会计大叔继续念:
「2024 年 10 月 15 日,挪用公款 5000 元,给苏柔妈买棺材,附寿材店赊账条,老板批注『棺材钱未付,用腌菜二十坛暂抵』。」
寿材店的赊账条上,还画着个简笔画棺材,旁边写着「林辰不孝」。
林老头气得浑身发抖,拐杖「咚」地砸在地上:
「你拿公司的钱给外人买棺材?你把我放在哪里!?」
「还有呢。」
我翻开最后一页,上面贴着张超市收银条:
「2025 年 1 月 1 日,挪用公款 2000 元,给苏柔买进口化妆品,附收银条,我在超市当收银员,这单子我认得。」
会计大叔合上账本,推了推眼镜:
「林先生,总计挪用公款十二万三千七百元,都有凭有据。」
林辰扑过来想抢账本,被我往后一躲,撞在腌菜坛上。
「慕惊寒!你找死!」
他红着眼,像头困兽。
「我找死?」
我笑了。
「林辰,你算尽算盘,却没算到,腌菜钱也能垒成墙,把你堵死在里面。」
林老头冲上来,揪住林辰的耳朵:
「你这个逆子!我打死你!」
他扬手就要打,却看见账本上奶奶的字迹——
那是奶奶帮我记录的腌菜收成,每一笔都写着「给寒丫头攒学费」。
「爸,你看清楚。」
我指着奶奶的字迹:
「这些钱,是我奶奶一坛一坛腌出来的,你儿子却拿去讨好别的女人。」
林老头看着奶奶的字,手慢慢垂下来,眼泪掉在账本上:
「老嫂子啊…… 我对不起你啊……」
腌菜坛倒在地上,盐水混着账本里的腌菜钱洒了一地。
那些毛票、硬币,都是奶奶一分一分攒的,现在和林辰的公款票据混在一起,说不出的讽刺。
「林辰。」
我看着他,声音很轻:
「这老宅,你卖不了。你挪用的公款,够你蹲大牢了。」
我提前报了警。
林辰看着门口的警察,腿一软跪了下来:
「慕惊寒,我错了,你放过我吧……」
「放过你?」
我捡起一张腌菜钱,上面还沾着盐粒:
「你打我的时候,想过放过我吗?你骗我妹妹骨髓的时候,想过放过她吗?」
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,他还在喊我的名字。
林老头瘫在地上,看着满地的腌菜钱和账本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「林辰。」
我最后看了他一眼:
「你记住,腌菜虽酸,却能下饭。而你这种心烂了的人,连腌菜都不如。」
走出林家大门,王奶奶她们围上来,手里提着刚腌好的菜。
「丫头,没事了吧?」
王奶奶把一坛腌萝卜塞给我:
「奶奶给你撑腰。」
我点点头,眼泪掉在腌菜坛上。
远处传来火车的鸣笛声,那是去省城的方向。
第十章
我把林辰的信埋进菜畦,王奶奶在教刘媳妇腌芥菜。
「丫头,又收到那小子的信了?」
她用木棍戳了戳土坑,腌菜汁顺着木柄往下滴:
「跟他废话什么,扔了!」
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,和林辰本人一样,软趴趴没骨头。
「他说知道错了,让我等他出来。」
我把信折成方块,塞进刚翻松的土里。
「奶奶,你说土能埋住字吗?」
王奶奶哼了声,把一坛腌好的萝卜条搬上木桌:
「能!就像能埋住他那些坏心思一样。」
菜畦里的土是新翻的,混着腐叶和蚯蚓粪,闻着比林辰身上的香水味舒服多。
我蹲下来,抚过刚发芽的菜苗——
这是用赔偿金租的地,十亩,全种了奶奶最爱腌的芥菜。
「姐!」
妹妹慕清从田埂跑来,手里挥着张录取通知书:
「我考上医科大学了!」
她晒得黝黑,却笑得眼睛发亮,像极了奶奶。
我接过通知书,边角被她摸得发毛,里面夹着张纸条:
「姐,这是用你给的学费交的报名费。」
「傻丫头。」
我揉了揉她的头,触到她后颈的疤——
那是小时候林辰推她摔的,现在成了枚淡粉色的印子。
「学费姐早给你攒好了,在奶奶的存折里。」
慕清从兜里掏出个布包,打开来是副石子磨的镯子。
石头灰扑扑的,被磨得圆润,中间嵌着粒腌菜坛里的盐晶。
「姐,你看!我用菜畦的石子磨的,王伯说这叫『盐晶镯』。」
我戴上镯子,石子贴着皮肤,凉丝丝的。
阳光照在盐晶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「真好看。」
我笑了,眼泪却掉在镯子上。
「比玉镯还亮。」
「那是!」
慕清挺了挺胸脯:
「王奶奶说,你现在比玉还值钱,是金子做的!」
远处传来妇女们的笑声,是我们腌菜作坊的姐妹们。
李姐端着盆新腌的辣椒走过来,围裙上沾着红油:
「慕老板,尝尝新配方,够不够辣?」
我接过来尝了口,又辣又酸,眼泪都呛出来了。
「够劲!」
我抹着嘴。
「跟林辰的心一样,够狠。」
大家都笑起来,笑声惊飞了菜畦边的麻雀。
王奶奶拍着腿说:
「对!就得这么辣,辣得那些坏男人不敢靠近!」
作坊的木桌上摆着刚印好的标签:
「惊寒腌菜——酸得实在,辣得痛快。」
这是我想了三天的 slogan,王伯说土气,可我觉得合适。
就像我们这些女人,被生活腌过,却能腌出更有味的日子。
傍晚收工,我蹲在菜畦边洗手,看见土里冒出半截信纸。
是林辰的信,被蚯蚓拱出来了。
我捡起来,字迹被泥水晕开,只剩「对不起」三个字还清楚。
「对不起?」
我笑了,把信纸撕碎撒进菜畦.
「你的道歉,连蚯蚓都嫌腥。」
我站起来,活动了下酸麻的腰,镯子上的盐晶蹭到泥土,更亮了。
慕清跑过来,递我杯井水:
「姐,王伯说城里有人想买我们的腌菜,要谈合作呢!」
「好啊!」
我喝了口水,冰凉的水流过喉咙.
「让他们来菜畦谈,我这镯子,得让他们看看是怎么磨出来的。」
我知道,林辰在监狱里后悔了,可我不稀罕他的后悔。
他用暴力在我身上划下的伤口,早被这片土地吸收,长成了新的根。
「他用暴力划我的皮.」
我摸着镯子上的盐晶,低声对自己说:
「我用土地种我的骨。」
现在我的根,比他那栋被查封的别墅地基还深。
收工回家的路上,慕清突然指着我的镯子尖叫:
「姐!你看!」
盐晶在月光下泛着白光,像极了奶奶玉镯上的缠枝莲纹。
我摸了摸,湿湿的,分不清是露水还是眼泪。
「清丫头。」
我停下脚步,看着远处的菜畦:
「等姐攒够钱,就在菜畦边盖间房子,窗户要朝东,每天都能看见太阳升起来。」
慕清用力点头,眼睛比星星还亮。
林辰的信早被蚯蚓吃干净了,就像他这个人,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。
我脚下的土地,正在孕育新的味道——
酸的,辣的,都是真真切切的活滋味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5:23:4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