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让我成全你精选章节
厨房里,水槽堆着还没洗的碗碟,锅里熬着紫菜蛋花粥,炉灶的火烧得正旺,锅边溢出一点汤水,滴在煤气灶上发出刺耳的“滋滋”声。
乔宁的手上裹着创可贴,那是昨天割到的刀口还没愈合。她顾不上疼,拿着勺子不停地搅。
不是她自己要喝这锅粥,而是婆婆爱喝。
说是“上了年纪,吃不了硬的,嘴挑”,可那碗粥如果咸了一点、稠了一点、热了一点、凉了一点,都会招来她的一句:“你这女人怎么就这点本事。”
早上六点钟,天还没亮透,乔宁就从床上爬了起来,洗了米、打了蛋、切了葱。
现在粥好了,她小心地端出去,双手捧着放在餐桌上。
顾母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,一边看着天气频道一边叹气:“这天一冷,我这腿就犯毛病了。”
她瞥了眼桌上的粥,皱眉。
“怎么没放虾皮?”
乔宁低声说:“妈,前天放虾皮您不是说太腥,不爱吃?”
“我说过这话?”顾母眼睛一瞪,“你做媳妇的,记不住我说的话了?”
乔宁连忙道歉,又转身去厨房翻找虾皮。
翻箱倒柜地找出来,又重新下锅熬了一轮。
粥端出来时,已经七点半了。
顾时骁换好了西装,从卧室里出来,扣子扣到一半,随口道:“你又在厨房折腾?我们等会要去顾家老太那儿吃早饭,谁让你熬这些?”
“我妈不是说腿疼,不想动?”乔宁轻声回应。
顾时骁皱了皱眉,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。
但那眼神很明显:你总是自作主张。
八点半,车子开出小区,乔宁坐在后座,沉默地看着窗外。
顾母在副驾驶碎碎念:
“我可告诉你乔宁,今天老太太生辰,你要把嘴甜点,人家喜欢热闹,别端着架子。你那一身冷气,惹得人心烦。”
乔宁忍了又忍,没说话。
她从没觉得自己有“冷气”。
她只是——太累了。
婚后三年,她没回过一次娘家过年。
她每个月上交工资卡,剩下的零头还要交明细。
她怀过三次孩子,每次都在四个月前被婆婆“劝”着打掉,说时机不对、经济不稳。
她问顾时骁:“你是不想要孩子吗?”
他只是淡淡说:“有了孩子,你是不是又以为我就离不开你了?”
她笑不出来了。
到老宅时,亲戚们都来了。
顾家人多,四世同堂,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“面子”。
乔宁一出现,几个表嫂就笑着围了过来,嘴里话不少:
“哎哟,乔宁来了啊,看你气色不太好,是不是又在减肥啊?”
“还是太瘦了点,女人太瘦不好生娃。”
“对哦,三年了吧?怎么还没动静?时骁可是我们这一辈最早结婚的。”
乔宁被围在当中,脸色一阵白。
顾母却在旁边笑得很自然:“我们家乔宁身体娇,怀过两次都没保住,不敢折腾啊。”
有人惊讶:“两次?”
顾母笑着喝茶:“三次啦,不过头一回太小了,不算。”
乔宁的心一震,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。
她忽然觉得手脚冰凉,眼前的光都暗了下来。
她听见顾母轻飘飘地继续说:
“我就说嘛,女孩子嘛,还是要有福气,身体差点的就别折腾了。”
“反正,我们家时骁,不差孩子。”
饭局散去,顾时骁开车送她回家。
一路上都没说话。
快到小区时,乔宁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你今天就让你妈这样说我?”
“说什么了?”他不以为意,“说你身体不好,这不是真的?”
“她拿我掉过的孩子,当饭后玩笑。”
顾时骁冷哼:“你是不是又要闹情绪?”
“乔宁,我跟你结婚,是我妈看你能干,能受气。”
“你最好把自己放清楚点位置。”
乔宁安静了几秒,缓缓说出一句话:“所以你一直觉得,我就该受着?”
“你愿意,那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?”
他把车一锁,走进单元门。
乔宁在原地站了很久,仿佛整个人都被冻结了。
风吹进脖子里,她才发觉自己眼眶有点涩。
这三年来,她以为自己是在“守婚姻”,在“顾全大局”,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、媳妇。
现在她才明白——
她守住的,只是一场没有人心的荒唐戏。
2.
乔宁的胃一直不太好,少年时就经常疼,但她从没在意过。
直到那天晚上。
婆婆说家里来客,让她多做几道菜,她弯着腰剁肉、切菜、煲汤,忙了整整三个小时。等饭菜端上桌,她胃像是被人揪着拧了一圈,整个人都冒着冷汗。
她想去房间躺一会儿,刚一回头,婆婆便扯着嗓子喊:“锅底是不是焦了?你就是心不在焉,做个菜都做不好!”
乔宁张了张口,想解释,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。
她捂着胃,艰难地扶着墙回了卧室。
顾时骁在看球赛,没理她。
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,痛得眼前发黑,几次想开口叫人,但屋里除了电视声,没人听得见她的气音。
深夜一点,电视声音终于停了。
顾时骁走进卧室,看了她一眼:“你又怎么了?”
乔宁轻声:“我胃很疼,好像发烧了……”
他皱了眉,“你去医院了吗?”
“……没力气。”她声音微弱得像蚊子,“能送我去吗?”
顾时骁站在那里没动,沉默了半分钟。
然后,他转身出了门,拿了包感冒药丢在床头。
“你先吃药,我明早有会,得早点睡。”
说完,他就去洗澡了。
十分钟后,浴室的灯灭了,房间陷入一片漆黑。
她还躺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手心里冒着汗,嘴唇干裂。
身上越来越热,意识却越来越模糊。
她听见顾时骁躺上床,掀被的声音轻得像风。
她咬着唇,几乎快哭出声。
他低声说了句:“你别折腾……没死就行。”
第二天清晨,乔宁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
她迷迷糊糊睁开眼,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湿透,整个人烧得发烫。
她摸了摸额头,又疼又烫。
挣扎着坐起来,顾时骁已经不见人影,连个水杯都没留下。
她没再说什么,自己穿了外套,打了辆车去医院。
抽血、验尿、B超一系列检查下来,医生皱着眉:
“你身体很虚,尤其是子宫内膜薄,最近是不是有过流产?”
乔宁垂下眼睛:“几个月前……做过一次清宫。”
医生摇了摇头:“你这个状态不能再熬了,严重的话将来怀孕都难。”
“多休息,别再让身体透支了。”
她笑了笑:“我尽量。”
回到家后,乔宁什么都没说,只默默洗了个澡,把床单被褥全部换掉。
那条她烧了一夜、汗湿透的床单,她直接扔进了小区垃圾桶。
她站在楼下的风里,忽然觉得胃不再疼了。
心也不疼了。
只有一片空。
晚上顾时骁回来时,发现饭桌上空空的。
“你没做饭?”
乔宁坐在沙发上,脸色冷静:“没力气。”
他皱眉:“那你让我吃什么?”
她慢吞吞起身:“你有手,自己点。”
他走到她面前,压着怒火:“乔宁,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?”
“没,我吃过药了,”她笑,“你昨天给的那包药,药效还挺持久的。”
他盯着她的脸,像是第一次认识她。
乔宁也看着他,眼神冷静得出奇。
“你一直觉得我软弱好欺,是吗?”
“但你忘了,软弱的人一旦不怕疼了,什么都能做出来。”
顾时骁皱眉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她没再说话,转身进了卧室,反锁上门。
这晚,乔宁没有哭。
她打开衣柜,把自己结婚时穿的那条白裙拿出来,轻轻叠好,塞进行李箱。
这段婚姻,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。
她曾卑微求全,以为只要肯忍,就会被看见。
现在她才明白,那些她咬牙挺过的伤痛,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。
既然这样,那她不如,把这些“疼”都还回去。
3.
乔宁恢复得不算快,医生说她身体底子太虚,最起码要调养两个月。
她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病假。
顾时骁并不关心,只让她“别耽误做饭”。
乔宁懒得理他。
这几天她安静得像一张白纸,顾母说她是“终于学乖了”。
但只有乔宁自己知道——她不是学乖了,而是醒了。
醒得彻底。
那天她去社区医院复诊回来,顺手把自己银行卡的交易记录查了一下。
她一向记账。
婚后三年,她虽然工资卡上交,但每月丈夫会固定打三千到她个人卡上,名义是生活费。
她没乱花,零零散散买点菜、日用品,余下的钱都攒了起来。
她记得,前年年终奖下来,她在那张卡里,存下了整整六万。
可现在余额,只有一千八。
她愣住了。
点开交易明细,一笔一笔地看。
有好几笔数额不小的转账,金额都在一万左右,分三次转出,去向一个陌生账户。
收款人叫“林珊珊”。
这个名字,她再熟悉不过。
是顾时骁的“高中同学”,曾经在他手机微信备注里出现过三次,每次都是“帮忙转账”“临时救急”。
乔宁当时问,他说:“我们老同学几个之间互帮忙很正常,你不要这么小气。”
她信了。
现在想来,真可笑。
她把这几笔转账截图,打印了出来,又在抽屉里找出前两年的流水单,一笔一笔比对。
有几笔金额被分拆成小额支出,从她不常用的副卡里被取走。
而那张副卡……曾经她给过顾时骁备用过一段时间。
她突然想起,两年前一次单位聚餐回家晚了,副卡不见了,她问他有没有看到。
他说:“不记得你给过我。”
她信了。
信了他的“忘记”。
她真傻。
那天晚上,顾时骁照例加班回来。
乔宁没做饭,只端出一碗粥放在桌上。
他皱眉:“怎么又是粥?”
“胃不好,”她声音很淡,“医生说让我吃清淡点。”
“我不是问你吃什么,我是问我吃什么。”
乔宁笑了:“你有手,会点。”
他看着她,神色不善:“你最近是越来越拿自己当回事了。”
“对,”她放下碗,“我突然发现,我好像也不是不能离开你。”
“只是以前太蠢,觉得你就该是我命里的人。”
顾时骁冷哼:“你别搞这些无聊的心理战,女人一闹情绪就这点套路。”
乔宁忽然伸手,拿出一叠纸放在桌上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他翻了翻,脸色瞬间变了。
乔宁语气轻缓:“这是我过去三年工资转入我副卡的记录,还有你从副卡转给‘林珊珊’的账目。”
“你拿着我的钱,去养别人。是这意思吧?”
顾时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:“你调查我?”
“你转我钱的账户是我本人名下,我查自己的账,不算调查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女人真不可理喻!”
他转身就要走。
乔宁语气冷冷的:“顾时骁,你别忘了,你动用我的私人账户,构成未经授权支配行为。”
“这几笔钱,我会让律师介入。”
“包括婚后夫妻财产——我已经全部查过。”
“你别以为你那些藏着掖着的投资、理财计划,真能瞒得住。”
她的语气,稳得惊人。
顾时骁瞪大了眼,第一次意识到——这个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女人,正在变得陌生。
“乔宁,你是疯了吧?”
她摇头,平静地说:“我只是在学聪明。”
“而你,是开始怕了。”
他没再说话,摔门而出。
房门震得整栋楼都在响。
但乔宁一点也没怕。
她站在厨房洗手,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忽然觉得,这三年来第一次看清了这张脸。
那不是委屈、不是柔弱、也不是逆来顺受。
是冷静、清醒、还有一点点未曾察觉的锋利。
她从没想过要毁了谁。
但如果有人非要踩着她活,那她也不会再忍。
4.
乔宁并不急着翻脸。
她知道,在顾时骁眼里,她不过是个“没胆子”的女人,能忍、能做、能吃亏。
但现在,她需要他继续这么想。
这世上最好控制的敌人,是自以为你还爱他的人。
那天中午,她去见了许久未联系的一位朋友——
许研,本地一所律所的年轻律师,专做婚姻和财产继承类案件,行事干脆、反应迅速。
她们曾是大学室友,一起吃泡面、熬通宵、分手后在宿舍楼下抽烟大哭。
可惜乔宁毕业早结婚,从此就像消失了一样。
“你是我听说过,最早放弃自己的人。”许研端起咖啡,直白地说,“但你要真打官司,我这边可以帮你。”
乔宁没反驳。
“但不急,我不打算马上离婚。”
许研皱眉:“那你找我干嘛?”
“我需要设个局。”
她看着朋友的眼睛,眼神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温吞无害的乔宁,而是带着精确算计的理性。
“我想请你,帮我演个角色。”
三天后。
顾时骁请乔宁去一家餐厅吃饭,说是“补偿最近的冷战”。
她没拒绝,还穿了那条白色真丝裙,妆容精致,整个人显得格外温婉。
顾时骁很满意。
“你就该多打扮打扮,别总像个黄脸婆。”
他今天情绪好,还点了她爱吃的桂花糯米藕。
等菜上了,他忽然道:“我有个同学也在附近,要不要一起吃?”
乔宁眼皮一跳。
“男的女的?”
“女的,大学同学。”
她垂下眼:“随你。”
五分钟后,一个穿西装高马尾的女人走了进来。
是许研。
她换了副金边眼镜,整个人气场强势,眉眼间透着清冷的职业感。
乔宁起身打招呼:“这是我表妹,许然。刚考上律师资格,最近来市里见习。”
顾时骁愣了愣,旋即笑了:“哦,那真巧,我们也请了律师办手续。”
乔宁瞥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饭吃到一半,许然装作不经意地问:“姐夫,听说你炒股很厉害啊?”
顾时骁被夸得舒服,拿起筷子:“还行吧,一点副业。”
“是不是就是去年那个项目?收益翻了四倍那单?”
“你都知道啊?”他有些得意,“确实不错,赚得多,也快。”
许然笑了笑:“那项目回报应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吧?”
顾时骁下意识说:“那倒不属于,我投资那边用的是……呃……”
他话一顿,眼神滑了滑。
许然却顺着问:“是婚后收入么?”
他有点不耐烦:“这不一样,反正她也不懂这些,我能赚就是她的福气。”
乔宁低头夹菜,神情如常,仿佛没听见。
但指尖,却在桌下悄悄收紧。
这一切,都被许然录了音。
饭后。
许然回律所,一边发语音一边笑:“你男人这脑子,够呛。设局太容易了。”
乔宁坐在沙发上,一口气喝光一杯水。
她的心跳得很快,却又异常平静。
这场饭局,从对方开口说“她不懂这些”,她就知道——他真的没变。
甚至更自以为是了。
他从来没把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伴侣,只是一张脸、一副能干活的身子,一条永远不敢挣脱的链子。
可惜,他低估了一个女人在被逼到底后的反应。
当晚乔宁在卧室打开笔记本,把这三年来所有账目再次梳理一遍。
她设了几个分类:
婚后收入未共享部分
以她名义购买后转出的理财
顾时骁单方面私用她副卡的记录
婚姻期间向第三人非法转账
每一项,后面都标注了金额、时间、用途,及证据来源。
她打算用这份表格,连同录音证据、银行流水、微信转账截图,一起交给许然。
不是现在。
但很快。
乔宁合上电脑,起身去洗澡。
镜子里那张脸,被水汽轻轻罩着。
她伸手擦了擦镜子,轻声自语:
“我要你们每一个人,亲手尝一尝,我曾经吞下去的那些苦。”
5.
乔宁收到母亲电话,是在一个周五早上。
那天她本来请假准备复诊,电话一响,母亲急吼吼的:“你弟出事了,急用钱。”
她心头一紧:“怎么了?”
“打牌输了点钱,被人堵在外面,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。我实在没办法才找你……你不是嫁得好么?你男人不是做生意的吗?你替你弟想想办法。”
乔宁哑了半晌:“多少?”
“一共三万。”
她眼前一阵发黑。
三万,说多不多,但在婚后交出所有经济自主权的这三年,她从来没有一笔属于自己的“自由资金”。
那张副卡已经被冻结,她现在身上只有之前请假住院期间省下的一点生活费。
“我现在手上没有那么多钱。”她如实说。
“你不是有工作吗?你老公不给你钱花?”
母亲声音立马变了味,仿佛她是故意藏私。
“你弟是亲人,那男的是外人,你心里没点数?”
乔宁觉得耳膜嗡嗡响。
自从她结婚那年起,母亲就像理所当然地把她当作“外人”家的一员,可每逢需要钱的时候,又像拧开水龙头一样,把责任倒回到她头上。
“你要是真没有,就把你那结婚时候的金链子拿去当了。你弟是命要紧。”
“乔宁,他可是你亲弟弟。”
那句“亲弟弟”,像一根针扎进她脑子里。
她忽然想到,结婚第三个月,她弟第一次找她借钱,是借去交驾校的学费。
她拿出自己给婆婆买药的钱给他交了。
第二次,是说女朋友怀孕了,要点打胎费。
她偷偷从工资卡里取了三千,结果男方第二天就在朋友圈发了张新摩托车的照片。
第三次,是他被公司辞退,说被人冤枉,气得要跳楼。
她急忙坐了五小时车回老家,一进门发现他正搂着朋友在屋里玩游戏,烟味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。
她从没告诉过顾时骁这些事。
她也一直不愿意承认——自己拼尽全力想抓住的“家”,其实从来就没把她当一家人。
乔宁深吸一口气,说:“妈,我真的帮不了。”
对面沉默两秒,随即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白眼狼!你弟要真出事了,你就是杀人凶手!”
“你嫁出去是卖出去吗?人家把你管得这么死,你还有脸说你是我们乔家的闺女?”
“我就不信了,你一个嫁了人的女人,三万块都掏不出来!”
啪——
她挂了电话。
手微微发抖。
她蹲在厨房角落里,抱着腿低头坐着,半晌没动。
一个小时后,门铃响了。
乔宁打开门,看到一个她已经两年没见的身影。
乔亦凡——她亲弟。
一身潮牌,胳膊上还有纹身,戴着墨镜,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
“姐,”他靠着门框,“听说你现在日子过得不怎么好?”
乔宁皱眉:“你来干什么?”
“我妈说你不给钱,我想你可能一时想不开,我就亲自来看看你。”
他说着就进了门,走到沙发上大喇喇坐下。
“姐夫呢?他不在吧?那咱俩说点实话。”
“我真的急用钱,这次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“你看,我房子都准备抵了,凑点你那点钱,能救我一命。”
乔宁冷冷看着他:“你想让我去借?”
“你可以嘛,姐夫那边说几句不就行了。”
“你以前不是最有办法哄男人了?”
她一字一句道:“我不欠你什么。”
乔亦凡立马变脸。
“行啊,乔宁,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?”
“我告诉你,要不是你读书那会家里省吃俭用供你上学,你早不知道在哪打工了!”
“我今天不走,你不拿钱,我就告诉你婆家,你们乔家养了个赌徒、烂账王。”
“看你以后还怎么在那边做人!”
乔宁忽然笑了。
她走回卧室,拿出一个袋子。
“你想要钱,我这里有五百现金。”
“你拿去吃饭,吃完就滚。”
“再往我家迈一步,我立马报警。”
乔亦凡愣了:“你敢?”
她目光冷得像冰,“你试试。”
她从没这样看过他。
他那点小聪明、嘴皮子,压根不是乔宁现在的对手。
乔亦凡讪讪离开,嘴里还嘀咕:“白眼狼……没人性……”
门关上的那一刻,乔宁整个人靠在门后。
她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从今天起——
她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。
不婆家,不娘家。
她只为自己而活。
6.
乔宁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,按下了重启人生的开关。
她去公司,递交了辞职信。
部门经理惊讶:“你不是刚调过病假吗?身体还没好就要辞?”
她笑得很淡:“就是趁这机会想明白了,留在原地太久,人就容易忘了自己本来是谁。”
她没多解释,离职手续很快办好。
从办公室走出来那一刻,她站在阳光底下,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三年。
她为了这段婚姻忍耐、隐忍、配合、顺从,仿佛一具只为别人运转的影子。
可现在——
她要开始为自己活了。
回家那天,她什么都没说。
顾时骁问她为什么早下班,她只是淡淡说:“工作忙完了。”
对方并未在意,他正在为一个新项目发愁,说是一个老客户最近被竞争对手抢走了,谈判破裂,合同终止。
“那个死女人,简直不讲理。”他一边翻资料,一边骂,“她手里资源本来我们先接洽的,结果人家价码高点就换阵营了。”
乔宁听着,低头剥桔子,神色平静。
“哪家公司?”
顾时骁头也没抬:“翌辰咨询。”
她手指顿了顿,继续剥完,递过去:“吃点水果,去火。”
他接过,嘴里还继续埋怨:“要是我们有合适的人能搞定那女客户就好了,可惜女的都吃软不吃硬,难缠。”
乔宁嘴角微扬:“你说的那个客户,姓什么?”
“陈,叫陈婉宁。”
“哦……”她轻声,“我认识她。”
“大学时她是我们学生会副主席,我们一起负责过校庆项目。”
顾时骁抬头:“真的假的?”
“你以前怎么没说?”
她淡淡:“你不是说我这些人脉没用吗?所以我就没提。”
他讪讪:“那……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?”
“我们项目真挺急的,能救回来最好。”
乔宁点了点头:“我尽量。”
她没有告诉他——她已经接到了陈婉宁的电话。
早在她提交离职申请前两天,对方就在她发的朋友圈下留言:“还在XX公司?”
她回复:“刚好准备离。”
“好,那我们见一面,我有个项目,需要你。”
翌辰咨询,正是顾时骁最忌惮的对手。
而乔宁,准备去那边坐下她的新岗位——市场顾问项目负责人。
薪资是她目前的三倍,提成独立,负责区域正好是顾时骁那边即将开发的板块。
这是她筹谋许久的第一步。
她不会直接摊牌。
但她要让他,在不知不觉间,输得一败涂地。
入职翌辰那天,陈婉宁亲自接待她。
“你确定你做好准备了吗?”她看着乔宁,“一旦开始,可能就不能回头了。”
乔宁笑得安静:“从我决定不再过那种日子开始,就没想过回头。”
陈婉宁拍拍她肩:“很好,资源我都准备好了,你只要按计划走,三个月内,他的项目就会被我们吃下。”
“乔宁,这场仗——你不会输。”
乔宁看着窗外的城市灯光,指节紧紧握住手里的文件袋。
她轻声说:“我不只是为了赢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终于想明白,我不是一定要做谁的太太,我也可以,做回乔宁自己。”
7.
乔宁入职翌辰的第三天,就被安排参与一个重要谈判。
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,手边放着整整一本文件夹。
项目是从顾时骁那边“抢”过来的,表面上是转包合作,实则是翌辰借机介入其下游资源整合系统,一旦落成——意味着顾时骁那家公司将失去主导权。
她原以为,第一次面对面交锋还要等一阵,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中更急。
顾时骁的公司派了副总和市场负责人前来。
她到得早,在玻璃墙后等候。
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尽头。
顾时骁,居然亲自来了。
他一进门,还没看到她,只随手整理了一下西装。
她站起身那一刻,他整个人怔住了。
“你?”
乔宁微笑,伸出手:“顾总,好久不见。”
他盯着她,眼底闪过明显的震动与困惑: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
“翌辰咨询新聘项目负责人,”她声音不急不缓,“负责接手这场谈判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他身后的同事小声:“顾总?”
顾时骁努力稳住语气,走过去握住她的手,却没想到——她的手掌是冰冷的,稳得像刀锋。
两人落座。
乔宁翻开文件:“根据前期沟通,我们这边拟定了新的资源分配比例。”
“贵方依旧保留品牌冠名权,但下游资源由我们调配,利润分成改为六四。”
“当然,项目利润我们会保证给出最低线,但流程主导权需由我方控制。”
顾时骁脸色微变:“你这是……要直接掌控?”
“我们不过是想为项目服务更有效率。”
她抬头看他,目光坦然,“当然,如果贵方不接受,那我们会寻找新的合作者。”
顾时骁沉默。
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乔宁——冷静、条理清晰、一丝不乱。
曾经那个低声下气、连自己银行卡密码都不敢设的女人,如今坐在他对面,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。
最致命的是—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底牌。
“这个文档……我得回去核一下。”
乔宁点头:“当然可以。只是据我了解,你们公司现在资金链并不宽裕,这个项目如果在本周五前没有推进,下游合作方就会流向我们下一家。”
她顿了顿,笑意轻轻:“我相信顾总不想看到那种情况发生。”
他果然很快回信。
第二天下午,项目通过。
签字那天,乔宁安排了一个小细节——
她把对合同中某些表述做了“文字游戏”,不违法不违规,但将来若发生争议,那些“细节”可以最大限度地维护翌辰的权益。
而这些,是她曾经三年里,看他处理合约时学到的。
签字一刻,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她在他身边坐了三年,他却从没想过,她真的看懂了什么。
那一刻,乔宁心里有种微妙的情绪。
不是得意。
不是仇恨。
只是彻底看清。
他压根没把她当成一个能“看懂文件”的人。
签完字,乔宁起身:“合作愉快。”
他突然低声问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她站定,声音温柔:“我只是在做一份工作。”
他咬牙:“你就是想报复。”
她没有否认,也没有承认。
只是看了他一眼,说:“你知道吗?那天你说‘你别折腾,没死就好’,我真的差点就没爬起来。”
“可后来我明白了,既然我命大,那我就该好好活。”
她顿了顿:“不是为你,也不是为别人。”
“是为我自己。”
她转身走出会议室,步伐稳健。
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,她仿佛真的换了一张皮——从此以后,她不再是乔太太,不是别人的妻子。
她只是乔宁。
有锋芒,有棱角,有过去,也有未来。
8.
顾母生日那天,乔宁照例被叫回去吃饭。
她提前两天接到电话。
“你妈过生日呢,你总得回来露个面吧。”顾时骁的语气依旧是熟稔而随意的命令口吻。
乔宁笑了一下,说:“行。”
她答应得太干脆,连顾时骁都愣了一秒。
以往她从没拒绝过,但这次——他却突然感到一丝不安。
顾家老宅依旧是熟悉的模样。
红木桌椅擦得锃亮,墙角的花换成了新的蝴蝶兰,客厅里弥漫着高汤和炒菜的味道。
乔宁提着礼盒进门。
顾母穿着新衣服,坐在沙发上,看到她,脸色淡淡的:“还记得今天啊。”
“当然。”她走过去,把礼盒递过去,“听说您喜欢山茶,我特地找了老字号订的手工山茶花糕。”
顾母接过,挑了挑眉:“没带贵的?”
乔宁笑着坐下:“生日嘛,吃得开心最重要。”
顾父从书房走出来,看到乔宁还在,点了点头,神色也不冷不热。
顾时骁迟了一会才回来,拎着几瓶红酒,见她在场,眼神微沉。
饭桌上一开始没什么话题。
顾母絮絮叨叨地说着邻居家谁谁儿媳妇多会来事儿,谁谁又升职了,言语里绕着一股熟悉的轻蔑。
乔宁一声不吭地吃饭,偶尔回应一句。
直到饭吃到一半,顾母忽然道:
“你工作辞了?”
乔宁抬头:“是啊。”
顾母冷哼一声:“你这人啊,就是不踏实。”
“好好的日子不过,非得去闹什么职场。你顾家缺你挣这点钱?”
顾父也皱了下眉:“女人嘛,安分点就行。家里有你男人在外面拼,你跟着享福就是。”
乔宁把筷子放下,擦了擦嘴,语气平静:
“我辞职,是为了重新活一次。”
她顿了顿:“今天这顿饭,我本来也不想来。”
“但后来我想,既然顾家的长辈都在,那我就当众把话说明白。”
顾母皱眉:“你又想做什么?”
乔宁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放在桌上,朝顾父推过去。
“这是我整理的财产明细表。”
“婚后三年,顾时骁擅自挪用我名下账户资金共计十一万五千元整,用于私转林珊珊。”
“同时,他未经配偶同意,隐瞒婚后收益账户、理财产品三项,并以我名义申报投资资料。”
“其中部分操作已涉嫌信任违约与婚内隐瞒。”
顾父脸色一变:“你说什么?”
乔宁语气不疾不徐:“这份表格已经由律师初步审阅,合法有效。”
“若再进一步,我可以申请婚内财产清算。”
顾母直接拍桌子:“你这是在威胁我们?”
乔宁看着她,眼神澄澈:
“不是威胁,是选择。”
“你们教会了我什么叫忍让,但也教会了我什么叫彻底心寒。”
她转向顾时骁:“顾先生,我们离婚吧。”
顾时骁猛地站起身:“你疯了?”
乔宁看着他,第一次没有避让:“我不疯,我只是不爱你了。”
“那种在心里一遍遍为你找借口、在你说一句‘别作’就能哑口无言的我,已经死在三个月前的急诊室了。”
“我救不回她。”
“也没想救。”
空气一瞬间沉得可怕。
顾父手指颤了颤:“你……你要闹到这一步?”
乔宁笑了一下:“我不是在闹,是在决定。”
她从椅子上站起来,抚平衣角:“我今天只是通知,文件我会交给顾时骁的律师。”
“协议里,我不要赡养金,不要任何赔偿。”
“我只要我应得的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席。
整个饭桌死寂一片。
顾母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,顾父额角青筋暴起,而顾时骁——
他站在原地,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,半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从前,他从不觉得这个女人能离开他。
可现在,他竟然感到害怕。
一种失去控制的、彻底的、无法逆转的恐惧。
走顾家大门时,风吹过院子,带着桂花香。
乔宁深吸一口气,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轻了。
她再也不是那个一手端菜、一手收拾残局的小媳妇。
她是乔宁。
从今天起,没人可以决定她的人生。
9.
离婚协议书寄出去的第二天,顾时骁就找上了门。
是晚上七点半,他站在她新住处楼下,穿着没打领带的西装,手里提着她爱喝的橙皮乌龙。
乔宁站在阳台上看到他,没下去。
她拿起手机拨给了物业:“五号楼门口那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,是我前夫,麻烦不要让他进小区了。”
物业那边一愣,随即应声:“好的。”
她挂了电话,转身回屋,把窗帘轻轻拉上。
门铃没响。
但十分钟后,手机开始震动。
她接起。
“乔宁,”顾时骁声音低沉,“咱们谈谈行不行?”
她坐在沙发上,靠着软垫:“说吧,电话里就行。”
他沉默了一下,说:“我那天冲动了。”
“你也知道,我最近压力大,那个项目卡着……我不是不想跟你过。”
“离婚的事能不能先缓缓?”
“你要工作可以,我不会拦你。”
“你不喜欢我联系林珊珊,我也可以拉黑她。”
“我们……重新来,好不好?”
他一字一句,说得极低。
像是怕把她吓跑,又像是第一次低头。
乔宁没说话。
她安静听着,听他一遍遍说着“可以改”、“可以重新开始”、“过去就算了”,
最后,她轻声问:“顾时骁,你还记得我住院那天吗?”
“你说‘人没死就别折腾’,还说我这人情绪太多,麻烦。”
“你那天转身走了,背影特别轻松。”
“我当时想,如果我真死了,你会不会连葬礼都不来。”
他沉默。
“现在你说这些话,”她继续,“你是想重新开始,还是只是害怕自己‘输了’?”
“你想留住我,是因为爱我,还是因为你不能接受——我不是那个你一喊就回头的女人了?”
电话那头,长久沉寂。
乔宁轻轻一笑,像是在自问,也像是在放下:
“对不起,我不想回头了。”
“不是因为我恨你,而是我终于不再需要你。”
“你以前总说我离不开你,但你错了。”
“我只是还没想明白而已。”
说完,她挂了电话,把手机调成静音,丢进沙发缝里。
那晚她睡得很安稳。
没有梦。
也不需要再梦见谁。
第二天一早,她收到律师发来的邮件。
【顾时骁不同意签字,已提交协商版本,建议对方案进行修订或直接提起诉讼。】
乔宁打开那份“协商版协议”。
他把抚养权、房产转让时间、夫妻共同债务部分都做了推迟或规避。
她一边看一边冷笑。
——果然,什么“重新开始”,不过是他不甘心自己被“放弃”。
他不愿意面对那个事实:那个总为他妥协的女人,不再站在原地。
乔宁回信:“走诉讼。”
“按原计划准备材料。”
三小时后,律师回复:
【明白。程序将于下周正式启动。】
她关上电脑,坐在桌前,阳光落在她的手背上,皮肤白得发亮。
从前她以为女人的底气是靠婚姻换的。
现在她明白了。
真正的底气,是你能一个人走出旧日废墟,也能一个人开出新的花来。
—
晚上她去健身房。
做完器械拉伸时,教练问她:“你最近状态挺好的,怎么感觉比上个月更有精神?”
她擦汗,笑着说:“我离婚了。”
教练一愣:“恭喜?”
她点头:“对,恭喜我自己。”
她拉开健身房的大门,一脚踏进夜色。
夜晚的风不算凉,但她从骨子里轻松。
她终于相信:
那些撕裂她、困住她、试图磨掉她棱角的关系,都再也不是她的枷锁。
10.
乔宁刚结束一天的工作,正准备回房间,门铃响了。
她开门,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林珊珊——那个曾经在暗中插手她婚姻的女人。
林珊珊穿着简洁,神色平静,笑容里透着几分礼貌的疏离。
“乔宁,好久不见了。”她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一丝审视,“听说你换了工作,也准备重新开始生活,真不错。”
乔宁点点头,侧身示意她进来。
两人坐下,空气有些凝滞。
林珊珊开口:“其实我来,是想和你说句谢谢。要不是你的坚持和选择,我可能也不会这么快清醒。”
乔宁有些诧异,问:“你这是……坦白吗?”
林珊珊苦笑:“或许吧。很多事情,过去我们都没搞清楚,但现在,我想,我该为自己负责。”
乔宁看着她,淡淡说:“生活就是这样,总有一些路,只有自己走过,才能明白方向。”
林珊珊沉默了片刻,说:“我知道你不需要我说什么,也不会期待什么。只是……希望你今后能更幸福。”
乔宁轻轻点头:“谢谢。你也一样。”
两人相视,气氛虽然平静,却多了些释然。
林珊珊起身告别,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乔宁,眼神中多了几分敬意。
门关上后,乔宁靠着门框,深吸一口气。
这一次,她不再畏惧过去的影子。
她真正开始了新的生活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5:23:14